「开源学」:如何分门别类理解开源
来自:OSCAR开源大会,下午场的演讲。
引言
我们拥抱开源需要知识的导引,那么开源究竟是什么?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引的点,让任何人都可以去遵照执行,是现代人的困惑。
在 OSCAR 2021 的大会上,我们非常荣幸的邀请到了开源社理事,2020、2021年度理事长,庄表伟先生,他在开源圈卜有着相当高的声望和知名度,也一直在开源的世界里耕耘,并会提携年轻人。最近他本人也加入了华为开源能力中心,我们就看看他是如何看待开源世界里的知识的。
很高兴今天能够来到北京来到这样一个分会场来讲一个天大地大的题目:
这个题目大到什么程度了呢?当我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当时就一激灵,这种题目也想的出来,适兕邀请我,让我讲「开源学」,让我分门别类的讲开源。大家参加过开源读书会的人知道,这是一直以来所有人的理想,适兕本人也一直在研究开源,他让我来讲,我对此表示感谢。所以对我来说,我能够把这个PPT写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会很享受这件事情,大家可以看的到后面很多很多页都非常像我们读书会的PPT。当然,要研究开源,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比如我们如何看待开源,它到底是一种现象,一场运动还是一次革命,这是一条线索。第二条线索,这是一种技术,或者它是一种技术底座,或者他是某种技术的推动力。第三条线索,我们如果把开源当成某种方法论,甚至他背后有某种哲学,我们是不是可以分门别类的去研究它。
如果我们把他看成一种现象,一场运动或者是一种革命的话,我们至少可以从四个角度来看,历史的、社会学/人类学的、经济学和法学的眼光分别来看它。
先说历史的眼光,我们来看整体的,从最左边的一本书,这就回到读书会的感觉了,大家一看到这个,就是到读书会了。这么多本书,我们从最左边的这本书讲起。《大历史与人类的未来》,这本书非常好,他从宇宙诞生的时候开始讲起,一直讲到现在,这是历史学界的潮流,现在研究历史要先从宇宙历史开始研究,然后到银河系的历史,然后再到太阳系的历史,然后再到地球的历史,然后再讲人类的历史,再讲人类从古代到近代到现代这样一个历史。第二本是从考古学家的角度来讲的,第三本不是一本书,它是「理想国」APP 里面叫做《从中国出发的全球史》,它不是分国别的,它是全球视角的研究历史,当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会进入到我们比较熟悉的领域,比如说计算机的历史,软件工程的历史,为什么要这样来看这些历史书呢?因为我们要越来越清晰的理解到开源这样一个现象它发生在什么时代,它发生在什么样的背景,以及他为什么在这样的时代背景,在当年的美国能够发生,通过我们研究这些历史,我们来想,反过来问我们自己,问我们现在的中国,中国现在的历史条件下开源会如何发生,这是一个历史学的问题,或者说我们如何在历史之中认识技术的发展,认识开源的发展?这是第一条线索。
第二条线索,是社会学和人类学,这个领域可以稍微多讲一点,因为最左边的那本书是卫剑钒老师翻译的《大教堂与集市》,《大教堂与集市》提到一个概念,就是说最原始的人类是一种金字塔的命令体系,上面是君主国王会命令下面的人去干活,这是命令的体系。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叫做交换的经济,就是我给你钱,你帮我干活,互相之间有交换。但是到了社区,到了开源社区以后,它叫做礼物文化,礼物文化背后的逻辑是,我之所以在这个社区很有地位,很有声望、很有名誉,是因为我向这个社区贡献了那些好的开源代码,做出了很多的贡献,这就是我献给社区的礼物,这是《大教堂与集市》里面的说法,但其实这本书他引用的是第二本,就是《礼物》,这本书就是人类学的著作,其实这个人类学著作讲的是那种原始部落,在部落里的人们,是用礼物来确立自己的部落里的地位,当然还有第三本是讲的中国农村的礼物文化,到了第四本第五本是偏社会学的,为什么会讲这种人类学和社会学的眼光呢?因为我们来讨论所谓的地位,或者说所谓的动力/动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做事情的动机是什么,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他有什么收获,这个只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讲,我向这个世界贡献的礼物能够获得什么?但是也更有意思的是,如果我们去看企业的话,在第三本书叫做《礼物的流动》里面讲到,在中国近代其实就已经有村庄里面结婚的时候,我们大家可能都知道这样的风俗,叫做礼单,一个人到人家家里面去参加婚礼,他送的礼,主家会把所有的人送的礼记下来,甚至还会公开的记录下来,这就是一份礼单,这个礼单证明两件事情,第一个是各家人家结婚收到的礼的多少,这个是各自可以用来攀比的,我收的礼是最多的,证明我们家在这个村子里,在这个地区有足够的声望,这是礼单。第二个攀比是送礼的人也有排行,你在场婚宴里面你送了多少钱,你送了一千块五千块还是一百块这也是一个排行,这件事情在我们开源社区里面其实也有礼单,我们在linux内核的贡献是有排行榜,而这个排行榜的排行单位是企业,这其实是企业级礼物的竞争。我们再拓展一层,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国家与国家之间有可能是一种什么竞争呢?很可能也是一种礼物的竞争,就比如像美国这样的国家,他向这个世界奉献了什么样的礼物呢?他奉献了像开源这样的东西,以及很多重要的开源技术是从美国那边发生出来的,因此他在国际上的地位其实是由美国向这个世界贡献的礼物所决定的,当然不仅仅是开源技术,还有很多的思想、文化,甚至是风俗习惯,甚至是社会潮流,包括可口可乐,这也是美国向这个世界贡献的礼物。如果我们以这种眼光来看国与国的竞争,看全球化竞争的话,我们中国又应该向这个世界贡献什么礼物呢?这也是一个从人类学和社会学角度来做的思考。
下一个当然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开源,那就更复杂了,比如说第二本书又不是书了,是音频项目,是《像经济学家一样思考》的音频课程,我非常喜欢,里面讲了很多东西,但是他本质上讲的是模型思维,我们用一个一个的模型去刻画这个世界,然后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像我们所思考的所想象的那个模型一样去运作。比如说第四本书讲的是《公共事务的治理之道》,这本书我刚刚在看,非常好,他其实讲的也是模型,这本书最开始讲的是叫做公地悲剧,比如这是一片草地,这片草地没有主人的,我们有十家二十家都是放牧的,既然没有主人,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在牧场上放牧,最后的结论是这个牧场一定会被我们的羊把草吃光,公地就废了,我们的羊也会饿死,这就是公地悲剧,但是这个无法解释现在很多社会上存在的合理的或者友善的合作现象,或者无法解释我们在开源社区基于奉献的合作,无法解释,我们光是用公地悲剧这样的一种博弈论模型是无法解释人类的合作现象,这本书叫做《公共事务的治理之道》,写这本书的人还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个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女性,这是一本非常好的书,这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开源。
下一个是从法学的角度来看开源,开源最开始都是一份一份的法律文件,这些法律文件规范了一个个源码开放的规范授权逻辑,背后全都是法律,所以我会说他最开始法律是为了源代码的开放做出了重大贡献。而后面一本书叫《Code 2.0》这本书我也是非常推荐的,他讲的是如果我们深入的理解代码这件事情,我们可能会发现这个世界背后运行的道理,从法律的变成是代码的,举一个例子说,比如说我们要进门,原来有一个门卫站在那,那个门卫执行了一条规则,说凡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就能进,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就不能进,现在门卫不要了,有一个刷卡的机器,只要拿了工卡一刷就能进去,规则还是还是规则,但是现在我用代码来执行这个规则,那么更厉害的是什么呢?现在假设我们有防疫政策了,这个人不能只刷工卡还要刷绿码,甚至走过路过的时候边上有个红外的东西,走过就显示一个温度,这个温度如果低于37度就能进,高于37度38度39度就不让你进,这些背后的规则都是代码来执行的,但是它比由人来执行更加的灵活、方便、快捷,这就是法律逐渐的代码化。甚至我们将来会说以后所有的Code都有可能变成法律的一部分,这个时候我们如何来看待那些源代码,这些需要有法学的眼光,所以这本《Code 2.0》的书是非常好的一本书。为什么会放两本《西方法律思想史》和《中国法律思想史》两本书放在这,还是要从历史的视角来看法律怎么演变的,我上次在「开发者生态」大会上讲,法律的演变是叫情理法的社会,最开始的社会讲人情世故,然后讲礼义廉耻,再来讲正经的法律,最后要讲的是用Code来执行的法律是情、理、法、Code,这是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法律,同时又用法律的眼光来看代码,这是我们理解开源的第四个角度。
接下来讨论技术的部分,当然开源是技术,而且是很重要的技术。我本职工作是架构师,所以我会来聊架构的问题,聊工程的问题,当然还会聊生态学和技术伦理的问题。
架构的眼光,是我本职工作在研究的领域,就是说现在的开源已经渗入到我们软件的方方面面。
软件吞噬世界,开源吞噬软件,所谓的吞噬其实是整个软件的基础变成了开源,很难想象任何一款软件里面没有开源,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整个世界的基础是软件,你很难想象这个世界背后的各个角落没有软件在运行,当然在软件背后又是开源在运行。
我们来假设,我是一个软件的架构师,我要设计一款软件的时候,原来我们在做架构师的时候,感觉这就是关起门来自己在做一件事情,现在我并不是关起门来做事情,我的系统不是从头设计的,我用到的所有的组件都是从左边右边前面后面各种各样地方“扒”过来的,最后组装成一个我们的软件,这当中这个所谓的一致性怎么保证,我如何保证我四面八方“扒”回来的东西,最后在我整个架构里面是一个合理的、完整的,互相之间没有歧异的一个整体,这是在开放性架构当中的第一个难题。第二个难题,当然也是因为我们的代码来自四面八方,而且我们的系统运行在各种各样的开放系统上面,不是一个封闭系统,这样的一个系统可靠性又如何保证。我都不知道我的代码当中,比如我70%的代码其实不是我写的,甚至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写的,我怎么知道他的代码是可靠的、安全的、没有病毒的、没有后门的,我怎么保证这件事情,但是我又得用,我不可能不用开源。同样的还有一个叫做规划与迭代的矛盾,因为我们在开始讲敏捷的时候,我们说不要紧,任何事情不要慌,慢慢迭代,但是光靠迭代不足以让我们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就像我们不可能通过迭代马车,来得到一辆汽车一样,我们不可能在老的架构,在老的思路下面不断的迭代来适应现在的,这样一种开源的世界,这样一种开源的架构。我们应该如何面向开源,面向开源的生态来做思考,这是我们架构师需要考虑的问题。
下一个问题是软件工程的角度,同样的也是因为我们要做一套软件工程,我们原来做的是比如说敏捷、极限编程、看板这些都在搞,但是现在我们的系统既然是一个开放性的系统,在一个开放性的系统下面我们如何来做软件工程,这个领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在华为开源能力中心就是干这个的,就是在做我们公司内部的软件工程面向开源的治理,其实有另外一篇演讲就是讲这个的,我稍微总结一下,我们要做的是软件工程的数字化转型,比如说我们先要做到一个复杂系统,我要做到可见性,就是要保证看得见,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说我们公司所有的代码、所有的软件资产、所有的相关数据、所有的业务流程,我要都能看的见。这其实就涉及到非常多非常多一致性的问题,很多原来的软件工程用的是一堆的软件开发工具、编译工具、测试工具,他都是散落在各个地方的,这些东西怎么集中起来存放,而且让他的数据是一致的,这是看得见的部分。
当然拿这个跟老板讲很容易,你能看见老板眼睛就亮了,你有一个东西给他了,他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软件到底怎么样,其实就是这样的东西,首先要看得见。下面一层就是管得住,假设他是一个软件工程,我们清楚的知道他里面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这些不可控的因素我们要去分析,要去把控,要理解他的断裂点,然后把他的断裂点转化成为控制点,然后转化成为一套完整的互相之间没有矛盾的控制策略,这样才能够保证控得住、管得住。然后没完,这样只是完成了僵化的部分,僵化了之后怎么优化呢?我们要有一套逻辑来讲,这个系统到底算不算好,到底应该以哪些指标去衡量它,以什么样的模型去评估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改进它,首先我们得定义什么是好,我们才能真正的做到管得好,这是我认为软件工程或者说面向开放系统的软件工程所需要追求的背后的一套逻辑。
再来看,还是这些技术,但是我们以生态学的眼光来看,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叫梁辰晔提出的,他在公司内网发了一篇文章,他不是说生态学,他说的是叫生物学,因为我们内部在讨论,假设全世界有那么多种开源软件,我们怎么给他做分类,他联想到生物学的分类体系这样一套结构来分类开源软件,我就在想分类不够,或者说仅仅以生物学的方式研究开源组件是不够的,我们要考虑的是他是一个生态,这些生态当中,组件之间互相依赖,就像在一个热带雨林当中,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形成了一个食物链,甚至是一个食物网,社区的繁荣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我们说一个生态的健康到底意味着什么?然后社区与社区之间他们的关系,就像生物群落与生物群落之间他们到底是合作关系还是竞争关系?我们如何去刻画去评估两个生物群落或者两个社区之间的竞争合作关系?这其实可以从生态学当中得到很多的启发。所以如果我们将开源比喻成为一个生态圈的话,我们说一粒种子是什么?一粒种子可能就是一个个人开发者最早开始创建的那个项目,当他向下生长其实意味着他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土壤,伸出更多的根系,或者说不用比喻,用实际情况,就是说他能够招揽到更多的开发者,帮助他这颗种子更快的成长,这是社区要做的事情。而向上生长,长出看的见的枝叶其实是给商业看的,是给市场看的,是给潜在的用户看的,这个部分又应该做成什么样子?当然我们说一个生态系统,或者说一株植物或者一片森林,我们如何做它的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这又回到我们做开源社区,或者我们做开发者社区要做哪些事情?这些都是可以用生态学的眼光来思考来分析,或者说通过他里面的一些思考模型可以对我们有很多启发。
接下来是关于伦理方面的思考,其实这是我前段时间思考的比较多的一个问题,原因是什么呢?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讲到在开源社区之后,其实出现了一个运动,是叫做“道德源码运动”,这个“道德源码运动”他批评开源的一个最大的理由是说OSD里面有两个最著名的条款,叫非排他条款,一个条款叫做不排斥任何领域,第二个是不排斥任何的人,你们都能用,甚至在OSI的网站上面的官方解释里面,就会说我们不会阻止坏人用我们的软件,而“道德源码运动”的发起人就会说,开源,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够说坏人也能用?你们应该阻止坏人用你们的开源!所以他就发起了一种“道德源码运动”但是那个“道德源码运动”在美国闹的沸沸扬扬,背后有很多美国的历史背景,我为什么思考这件事情呢?其实我在思考的,第一OSD到底有没有错,或者开源的非排他性,在技术伦理上是不是站的住脚?或者他是所谓的技术上的无动于衷,其实我们很多时候非常容易接受这种技术上的无动于衷。比如说生产菜刀的人有什么错,拿菜刀砍人的人才是有错的,我们可以简单的这么说,但是如果一种技术他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能够有可能、有潜力、有某种风险会造成伤害的时候,那个技术的发明人真的没有道德责任吗?就像原子弹,是不是意味着只有最后那个投原子弹的人才有责任,就是那个飞行员有责任,那个给飞行员下命令的人有没有责任,那个给空军司令空军部队下命令的总统有没有责任,建造原子弹的团队有没有责任,发明原子弹原理的人有没有责任,一层层往前推,是不是只有最后那个人才有责任,还是说在整个链条上的每一个人都分担了一部分责任?我其实不太明白,或者说我现在正在看书、正在学习,伦理学也是一个非常艰深,也非常复杂的领域,但是他又非常重要。我们这么理解,如果这门技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影响,不构成任何的损害,你根本不需要去研究技术背后的伦理,但是如果这个技术真的已经强大到有可能损害、甚至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比如像现在讨论的最多的两种科技,一种是原子物理学背后的伦理,还有一个生物基因工程背后的伦理,开源这件事情,它在我们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它既然都已经有可能成为整个世界背后运行的基础了,我们真的不能够回避开源技术背后的伦理问题,所以这块也是需要去理解和学习的。
下一个我们说开源他是一种方法论和哲学,我们又可以从四个角度去看它
当然首先是从教育学的角度,不过实话实说,这方面的书我还没开始看,我前面列的那些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但是教育学的书看的很少,几乎没怎么看,但是在社区里学习的时候我稍微查了一些资料,讲到基于项目的学习,或者做中学,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学习理论是杜威提的。社区里面比如说我们来做Code Review,这其实就是一种教与学的过程,教与学的过程它背后在教与学的原理上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加深入的剖析,以至于他能够应用在教与学其他的教育上,这是我觉得可以思考的部分。
再下一个管理学,为什么我们要看管理学呢?因为一个开源社区、一个开源组织、一群人,他们在做一件事情,受到很多方面的质疑,凡是在企业里面的人,像微软早期万圣节文档所披露的那样,他们认为这帮做开源的人怎么可能搞的成?他们根本没有组织、没有管理、没有目标、没有计划,没有任何方向性,他们只是在玩而已。但是为什么这群人玩着玩着就能把事情做成了?《第五项修炼》的这本书是我很多年前看的,那时候还没有接触开源,那时候在谈学习型组织的一种管理思路,后面《开放式组织》《自由企业》,已经把企业自由化了,有这样的追求了。还有一篇文章非常值得读,是彼德·德鲁克写的《如何管理知识工作者》,有哪些具体的东西要考虑?该如何去管理?甚至该不该用管理这个词?当然这几本书肯定不够,我们要从管理的思路去想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们能否想象另一个管理,这种管理从开源社区来,有没有可能甚至改变企业,让企业也变得更像社区一样的管理,有没有可能?在管理学上说不说的通?在管理学的实践上有没有可能?当然 RedHat 会说我们已经是这样了,其他企业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管理学的问题,也很有意思。
再下一个问题是政治学,为什么会说到政治学?其实我们去看 Apache 基金会的官网,会看到我们的社区是怎么治理的,其实它背后的逻辑就是政治学,或者说就是一群人如何争论、如何讨论、如何决策、如何做一件事情,如何把这件事情在达成共识的前提下去做出来,而且在这个背后为什么Apache之道说:“community over code”,他们认为一个运作良好的社区才能够真正写出好的代码,这个背后其实是有价值观的东西,是有政治哲学的考虑,这些书当中我没有全看,第一第二第三本看了,第四本还没看,我知道我得看,因为这是在豆瓣上评价很高的一本书。这里面其实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社群主义的这本书,我前段时间翻了,是因为这本书的英文名是叫做Communitarianism,他其实是社区主义,而在西方政治学里面的话,他是把社区主义和自由主义是对立的,你可以认为说社区主义更加偏向于认为集体更重要,集体的意志、集体的目标、集体的方向感更重要的这样一种政治哲学,而个人主义的话,那是我个人更重要,我个人的自由意志更重要,但是很有意思的是,我们去看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的开源社区,无论是中国的、还是欧美的开源社区,里面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自由主义者,而这样一群自由主义者却组成了非常非常理想的社群,这个背后的政治学,我觉得政治哲学家们、或者政治学家们,没有好好研究过这件事情,但这是很值得研究的领域。
终于聊到哲学了,当然我们可以用哲学的眼光来看开源,而且我也很喜欢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来谈三观,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是什么呢?我很喜欢的一本书是《黑客》,还有一本书是《黑客伦理与信息时代精神》,我没有找到这本书中文版的封面,虽然我看的是中文版,但是中文版的封面太丑了,所以我就找的英文版的封面,《黑客》这本书讲的是黑客伦理,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套,跟我们的开源社区黑客的背后逻辑是非常一致的。他相信第一,世界是可以被认识的。第二,世界并不完美,我们不相信一个神创造了完美的世界,我们已经在最完美的世界里了,不是的。第三,世界是可以被改造的,而且是可以被我们改造的,我们自己动手就可以把这个世界改造好,所以背后是什么呢?所谓的黑客伦理,我们应该做一些酷的事情、漂亮的事情,去把这个世界改造的更好,而且这件事情我不想单干,我想分享出去,让别人跟我一起来,当然人生观很重要,just for fun,这是几乎所有喜欢开源的人都很喜欢的一句话,首先是要开心,而且还不光是一个人开心,独乐乐还不如众乐乐,这样的一种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这个是开源社区也好,做开源的人也好,比较能够形成共识的一套哲学。但是我们稍微再来聊深一点,我们把这件事情回到中国,我们如果说我们希望在中国这样一个本地化的地方来发展我们的开源,在中国传统的思想,在中国传统的哲学当中,我们有没有可能开掘出更多的思想资源?而这些思想资源是能够与开源相契合的,这又是一个比较困难的问题。我知道适兕肯定也在思考这件事情,而且他会对这件事情比较悲观,但是我还是偏乐观,因为我个人是一个儒家信徒,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矛盾,所以我曾经做过一个演讲,讲黑客精神,以及讲叫做孔颜乐处,什么叫孔颜乐处,这在儒家里面很重要的,就是说儒家讲的快乐是什么呢?讲的是孔子有什么快乐,孔子讲食不知肉味,不知老知道将至,他在学习当中快乐得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吃饭睡觉,这是一种快乐。这种快乐和我们写代码这背后的快乐是很相通的,这种精神之源也许可以拿来帮助我们在中国的场域里面发展开源,这是哲学的层面。
还有很多交叉学科可以用来帮助我们理解开源,比如说复杂学,还有博弈论、认知心理学还有传播学,好多我没看,这些书当中我基本上没有看,只有《复杂》这本书我看过了,另外四本还没有看,我知道他们很重要,如果要理解开源是怎么回事的话,这些书也得看,「开源之书·共读」就是把我们带到这么大坑里面,发现很多书要看才能更好的理解开源。
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适兕给我一个题目叫「开源学」,刚才我们聊了这么多,已经看出来它肯定是一门交叉学科,一方面我们要通过这些其他的交叉学科,比如复杂学科、博弈论或者说认知心理学去理解开源,同时我们也可以去想,开源学应该怎么样立足,怎么样作为一门交叉学科而出现而创立而存在而发扬广大,这可以思考。
下面说一下,这是一个个人对这个世界理解的问题,因为这个起因也是适兕在群里面推荐的一本书叫《社会变迁》,这本书是美国的一个社会学家,大概是在1922年的时候写的,我看了一下以后,我自己发明了一些概念,就是说社会粘稠度是什么概念?假设一个泥潭,你往里面扔一块石头,这个泥潭能够产生多大的波澜,这个波澜会荡到多远,这是一个。然后这个泥潭变成池塘,你同样往里面扔一块石头,它会更容易的波浪荡出去。我们会从古代、现代这样的历程当中,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粘稠度逐渐降低,而且池塘与池塘之间已经连成了一个整体,所以当我们现在再发生一样的社会变迁的时候,会传播的更快,而且振荡的更快,会迅速的传播出去,而这个过程我们就认为我们这个世界是在不断的加速演化,这是一个趋势是很明显的。世界在加速演化的时候,我们说什么样的要素正在促进这样的社会变迁呢?两个东西非常重要,一个叫做技术要素,比如我们说蒸汽机发明推动了工业时代,比如说马登推动了战争技术的进步,比如说互联网把整个世界连在了一起,这些技术都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的加速这个世界的进化。而另外一方面是方法论,我也是因为看另外一本书叫做《发明社会学》,里面就讲到创新发明这件事情经历了几个阶段,最开始的时候是个人英雄,开始发明一些东西,我今天发明一个、明天发明一个,但是其实到了爱迪生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爱迪生开始组建自己所谓的实验室和发明团队,他开始批量的在做发明,后来越来越多的企业、大公司在组建自己的实验室,然后他们开始用某种方法论在指导自己发明,当然这种方法论逐渐的传播出去以后,他会让这个世界发生更多更快的发明,也发生更多更快的变化,所以方法论和技术要素加起来是推动这个社会极速变化的两大主因。现在我们说开源当然是一种革命性的技术要素,他是技术的,他是改变世界的因素,而且因为他是一种源码,所以他通过借助互联网的全球传播,他会更快的改变这个世界,而另一个方面,开源作为一种方法论,我们也认为他有非常大的潜力成为一种方法论级别的改变世界的要素,这个方面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来再推动这个世界变得更快,这个是我们看这个世界变化背后变迁的要素。
这个纯粹属于闲聊了,我最近自己在琢磨这个东西,我们想象一个近未来,就是我们自己活着能够看到的那个未来,称之为近未来,就是未来30-50年这样。“近未来”我们认为有两样事情会发生,一个是什么呢?人类正在逐渐的变成后人类,比如说自我认知,我们变成是一种多系统的人,我们在互联网、在物联网,通过穿戴设备,与人机共生的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我们对于自我的评价也越来越多的以量化数据化的方式在评价自己,比如说我们戴的手表里面还能够记录我们的心跳睡眠时间,第二天早上看数据报告清清楚楚,而且我们说最早没有时钟的时候,我们只是看太阳日升日落大概估计一个时间,最开始的钟表是圆盘的,现在我们带的手表绝大多数都是纯数字的,甚至精确到秒,我们正在越来越精确的判断数据,当然我们去做体检,我们去记录自己的步数都会去看。同时我们评价别人用的也是数据,你有多少粉丝,你有多少人关注,你有多少人回复评论,全都是数据,我们对于自身的,对外、对内的评价都开始数据化、量化了,同样的,我们的角色定位也开始碎片化,或者斜杠化。比如我们现在同时手里拿着两个手机,拿着笔记本,然后我们其实同时身处在多个场地,比如说我们在听演讲,我们可能在手机上同时在处理几件事情,我们可能笔记本上还在跟人处理另外一个事情,切换一个窗口就切换一个身份,切换一个窗口就切换一个话题,因此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角色、我们的人都会变成多核的,或者说我们也得变成多核的,这是人的角度。从社会的角度,我们如何成为一个复数空间呢?我特别喜欢举一个例子,比如我们现在面对面建群,我拿出微信来今天大家输0917大家建了一个群,大家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一个物理空间的行为吗?还是数字空间的行为?他同时发生在数字空间和物理空间,他同时具有现实意义和虚拟意义,是这样的一个复杂社会,我们如果把两件事情分开来看,这是物理世界,这是数字世界,不是,我们如果从数学上来说的话,数学上有一种数叫复数,他是实数轴和虚数轴构成的一个复平面,在复平面上面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复数空间里面的世界,而我们的社会,我们整个世界正在变成这样一种复杂世界,复合空间,他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难以把握。之前我们说到的《CODE2.0》那本书里面讲到过法律问题,他说一个人在美国的某个城市的家里面,他写了一篇煽动性的文章发在国外服务器的某一个站点上,他到底触犯了哪个国家的法律?以及如果有人要起诉他该到哪里起诉他,如果警察抓他该在哪里抓他,这些都是复数空间的问题,或者这也是复杂的社会问题。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面,一方面整个世界正在加速变化,人类和社会、世界都在加速变化,变得越来越复杂,变得越来越难以把握的时候。
甚至我们在说奇点,当然这个扯太远,但是正在这样变化的事情我们需要做好哪些准备?以及开源学能不能够有所帮助?所以这个口号或者说这是一直以来我在想要努力的一件事情,前面叫做以万法观开源,如果有了开源学这样的东西,由开源融万法,让它变成未来世界,对于那个不可把握、不可预测的世界提供某种指导,提供某种方法论,提供某种哲学。
比如说我们作为个人如何做好准备,个人成长,第一如何成为多核多线层的人?如何成为一种开放的、自驱的人?以及如何成为有软实力或者甚至是超强软实力的人?我们说原来我们有的那些实力可能都不够用,我忘了一个具体的数据了,类似于我们大学毕业多少年之后,我们大学里学的学科就没有用了,或者现在的小孩让他现在学的知识,到了他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用了,甚至再过十年二十年新出现的职业我们现在都没听说过,我们该如何去培养人?如何让这些人去适应那些未来还没有出现的职业,还没有听说过的,还没有想到过的挑战,这当然是教育学首先去考虑的问题,如何培养这样的人?如何让这样的人能够以开放的自驱的方式去适应未来的复杂世界?这是我们从人这个角度,从个人这个角度需要去讨论的问题。
从企业的角度,当然企业也在面临飞速变化的世界,从技术的角度,这个很现实,哪些开源技术他需要关注,企业应该如何用好开源,然后如何把开源变成企业的助力,这当然是非常简单的部分。第二个部分就是管理的角度,刚才我们说的如果我们思考管理学,我们有没有可能有另外一种管理,另外一种对于组织的思考,另外一种对于管理重新的定义,企业有没有可能变得越来越开放?企业的文化是不是变成一个拥抱开源、开放、变化的组织?这个时候企业文化是什么?企业的边界到底是什么?这是从企业的角度要去思考的。
第三个作为世界,这个世界当然正在变化,它要做哪些准备呢?有一本书是我认识的中国人民大学刘勇谋教授,他的《技术治理》这本书要出版了,但是现在还没出版,他讨论的是未来社会是用技术来治理的社会,好比我们现在做疫情防控是精准施策,全靠技术。我们要思考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如何用技术来治理社会,但是第二部分也很重要,社会应该如何治理技术,这也是很难的一个部分。我们来考虑如果这个社会面向飞速发展的世界,技术的基础设施是哪些,当然提的新基建一堆,包括5G,没有提到开源,但是最新的报告是提到开源了,开源作为这个世界的基础设施,我们应该如何发展?再说如果为了发展开源,开源所需要的基础设施有哪些,我们如何去发展好开源?这是基础设施的角度。
第三个角度是什么呢?我们说科学探索,我举一个例子,我原来认识一个朋友是玩改装车的,他给我讲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他说那些玩改装车的人都很差,他们不懂得要并重。既要改装发动机还要改装刹车,你不能只把发动机改装的很好,刹车不改,那你一定会出车祸。假设说这个世界飞速发展,那么这个世界的刹车系统在哪?防范风险的系统在哪?这些系统有没有得以同步的增强,没有!很少!我们现在还一直在说文理之争,还在说理科比文科重要,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的那些学科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刹车,所需要的反思能力,所需要的监控能力,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光是飞速的、再快一点地往前发展,有多大的威胁?这是我们社会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下面一个名词,这是我在网上搜了以后发现有一家公司已经叫这个名字了,其实这不是正式的名字,但是我很希望它以后如果有个东西叫“开源学”,它的英文名称能够翻译成 Openology,听上去很酷,但是已经被人注册了,已经是一家公司。
接下来说两本书,这两本书我正在看,一本叫做《发明社会学》,另外一本是《教育人类学》,为什么拿这两本书来对比?这两本书讲了两个新的学科,都发生在从1920年开始逐渐成形,然后到了1950年之后,差不多到了他们鼎盛时期,接下来不一样了,接下来整个奥格本学派就没了,奥格本大师去世了之后,整个这个学派就没了。但是教育人类学差不多50年代开始逐渐的发展,到现在还在,而且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为什么一个学科搞了半天没了,另外一个学科长期的持续的发扬光大下去,这个背后到底出现什么问题?
假设我真的认认真真想要搞一门开源学的学科,它到底要避免哪些坑不至于掉下去,它要怎么样才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加入进来。通过这两本书,我比较下来,最重要的两点,第一个要尽早的成立学会,某某学的学会,第二个要有高校的老师能够继续带研究生,这门学派、这门学科要传承下去,不是光这一个人写了点东西最后就没了,这是可以值得思考的,如何创建一个学科。
当然我完全适兕被带到“沟”里,今天就和大家分享这么多,未来可期,谢谢大家。欢迎大家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