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生态学初探——从生命游戏开始
缘起
在最近一次开源社的理事会上，我们聊到了关于如何孵化开源项目，如何更好的帮助开源项目发展的事情。我在会后思考了很多，因此决定写一篇文章来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
生命游戏
首先还是想介绍一下，已经有很多朋友都很熟悉的一个游戏：生命游戏。
在 1970 年的时候，约翰·何顿·康威（John Horton Conway）发明了生命游戏，规则非常简单：
- 当前细胞为死亡状态时，当周围有 3 个存活细胞时，则迭代后该细胞变成存活状态（模拟繁殖）；若原先为生，则保持不变。
- 当前细胞为存活状态时，当周围的邻居细胞低于两个（不包含两个）存活时，该细胞变成死亡状态（模拟生命数量稀少）。
- 当前细胞为存活状态时，当周围有两个或 3 个存活细胞时，该细胞保持原样。
- 当前细胞为存活状态时，当周围有 3 个以上的存活细胞时，该细胞变成死亡状态（模拟生命数量过多）。
如果想自己玩玩这个游戏，可以访问：http://home.ustc.edu.cn/~zzzz/lifegame/lifegame.html
如果只是想看看效果，可以访问 B 站视频。
之前的激励模型，漏掉了什么？
3 月份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开源社区的激励模型。但是当时的讨论，现在看来还停留在“静态分析”阶段。
如果我们希望从一个生命周期的视角，来看待一个开源项目，应该如何为其建模呢？
- 初创阶段，开源项目的创始人势单力孤，甚至孤军奋斗。
- 小成阶段：开始吸引到有限的几个朋友，参与这个项目，人员不稳定，随时可能跑掉。
- 活跃阶段：已经有了稳定的开发者社区，项目稳定发展，欣欣向荣。
- 衰落阶段：人员逐渐流失，项目失去吸引力，代码提交零零星星，社区活跃度下降。
- 遗迹阶段：已经无人维护，仅剩一个代码仓库，供人凭吊。
或者更加简洁一点划分：
- 初创阶段：无吸引力，无需治理
- 活跃阶段：有吸引力，需要治理
- 衰落阶段：无吸引力，无力回天
而我之前的讨论，大多数时候是针对活跃阶段，如何治理的问题。而一个开源项目，如何从“初创阶段”，发展为“活跃阶段”，却是另一个尚未被讨论的问题。
当然，如何避免活跃的项目衰落，这个可能更难，今天的这篇文章就先不讨论了。
开源生态学，应该如何定义问题？
先看看生态学研究些什么？
生态学（德语：Ökologie，英语：Ecology），是德国生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于 1866 年定义的一个概念：生态学是研究生物与其周围环境（包括非生物环境和生物环境）相互关系的科学。德语Ökologie（最初：Oecologie）是由希腊语词汇Οικοθ（家）和Λογοθ（学科）组成的，意思是“研究居住在同一自然环境中的动物（Lebewesen）的学科”，目前已经发展为“研究生物与其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的科学”。环境包括生物环境和非生物环境，生物环境是指生物物种之间和物种内部各个体之间的关系，非生物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土壤、岩石、水、空气、温度、湿度等。
生态学考虑多个层次（从个体、种群、群落、生态系统到生物圈层面）的生态。主要研究以下问题：
- 生命过程、反脆弱性、相互作用和适应性
- 物质和能量在生物群落中的流动
- 生态系统的演进发展
- 物种内部和之间的合作、竞争和捕食
- 生物体的丰度、生物量和在环境中的分布情况
- 生物多样性的模式及其对生态系统过程的影响
映射到开源领域
- 个体：就是一个一个的（有可能）参与开源的个体
- 种群：在校学生群体，自由职业群体，企业员工群体等等
- 群落：一个一个的开源社区，可以看做一个一个的群落
- 生态系统：整个开源世界，构成了一个生态系统
- 生物圈：就是指这个开源生态系统，所处的整个世界
我们在生命游戏里是怎么玩的？
我们会暂停游戏，观察“停滞不前”的群落，然后适当的加上一个“个体”（比如图中的绿色或者黄色的点）。在游戏继续之后，可能那个群落就会兴旺发达了。
但是，与生命游戏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加上的个体，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于是，这个群里后续的发展方向，可能正如我们所愿，也可能会快速的分崩离析。
再回顾一下我们前面对于开源社区的分类：
- 初创阶段：无吸引力，无需治理
- 一个小群落，可能长期停滞，也可能即将消亡
- 活跃阶段：有吸引力，需要治理
- 一个活跃的，不断发展变化的群落，但是可能存在不稳定的因素
- 衰落阶段：无吸引力，无力回天
- 一个组织结构不合理，缺少关键个体，不再有效产出的群落
开源生态学，可以研究一些什么？
- 一个开源社区，以及其生产的开源软件的“生命周期”
- 开源参与者的角色与种类（个体与种群），以及其成长的典型路径
- 能够激发开源社区发展壮大的“物质与精神能量”有哪些？以及如何发生作用？
- 整个开源世界，作为一个生态系统，如何评估其健康状况？
- 开源世界中的个人、企业、社区与基金会之间，存在哪些竞争与合作关系？
- 是否存在某种开源社区的地理环境，比如：美国、中国、英文、中文，不同的环境下的开源社区，有何异同？
- 开源社区的成员多样性与健康度之间，应该是何种关系？
尝试从生态学的角度，讨论三个开源的话题
如何帮助初创阶段的开源项目，成为成熟的、活跃的开源项目？
我们可以提出一个猜想，在《【翻译】开源的简单经济学》中提到的各种回报，除了“金钱”以外的收益，都是开源项目所独有的，例如心情愉悦、未来的工作机会、同行的认可等等。这些都与“开源项目规模与活跃度”正相关。
也就是：越是大项目、很多人参与的项目，国际知名的项目，越是有人不求“物质”回报的参与贡献。因为非物质回报，足够补偿。
| 初创阶段 | 活跃阶段 | |
|---|---|---|
| 吸引力 | 小 | 大 |
| 参与动力 | 创始人坚持 | 非物质回报 |
如果，我们能够为这个开源项目，投入一些“生力军”，帮助项目从初创阶段，成长到活跃阶段，这个项目就能够依靠自身的吸引力，继续发展下去。
于是，我们就引入了一个“生物体的丰度”概念。一个健康的开源生态，有足够密度的开源爱好者，或者说他们有充足的业余时间参与一个新兴的开源项目。这个生态圈，就能够不断的培育出新的开源项目。
否则，就会有很多新兴开源项目，还没有熬到长大，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要想改善开源生态，至少有两种方案。
- 想办法增加整体的生力军数量，以提升丰度。这可以称为环境改良
- 想办法为特定的，更有希望的“种群”，定向追加人手，帮助他们更好的存活与发展。这可以称为定向孵化
如何定向孵化一个开源项目
继续上面的话题，假设我们想投入一些生力军到一个新兴开源项目，需要考虑以下问题：
- 是找开源老手，还是找开源新人？
- 在一个原本就贫瘠的环境中，拆东墙补西墙，不是一个好选择
- 如果是找新手，是否存在风险？
- 如果一个开源项目原有的成员，本身经验就不足，新手的参与也许还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 如果是找开源新手，但是却是开发老手，是否可行？
- 通过付费找外包的方式开发，对于项目可行，但是对于社区氛围，以及长期发展，可能不利
所以，理想的方案是：开源老手作为导师，辅导N个新手，加入一个社区。一方面帮助新人适应开源社区的开发模式，另一方面也能帮助新兴开源项目，逐步走上正规。
但是，这样的孵化，成本非常高昂，事实上Google Summber of Code基本上就是这个模式。只不过，如果要想在中国更好的发展这样的模式，导师的心力投入需要更高才行。
新建一个开源项目，应该选择何种语言？
如果我们的开源项目，初始语言是英文，那么图上的绿色点与蓝色点，都可以参与。如果初始语言是中文，那么图上的蓝色点与紫色点，都可以参与。
从“生物体的丰度”概念来看，现阶段当然是选择使用英文。除非等到使用中文的开源开发者数量大大增加，使得选择中文作为初始语言更加“划算”。
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许会与项目的具体目标用户群有关。假设我们做的是一个微信小程序上的开源项目。或者是一个用于抗击新冠、快速核酸筛查的开源项目，那么选择中文，才是更加合理的。
结束语
总之，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开源，可以帮助我们打开思路，考虑更多的可能性，以及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欢迎大家一起来讨论。